2011-8-4 11:30:11 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
赖广昌
我的表弟初中没毕业就来上海打工,进了个模具机械厂,每月累死累活,才1500元工资。
“我已经很知足啦。要是在家里,连这1500也没处赚,理发的钱还得伸手向父亲要呢。”上周,我叫他上我们家过七月节,喝过几碗家乡的糯米酒,他的脸闪着酡红的光,夹了块焖得绒绒烂的五花肉,往嘴里一塞,说道。
我为他的满足感到欣慰,我曾经去过他工作和居住的地方,离我任教的大学也就十来里地,坏境差得不堪入目。可我只是个教师匠,没办法给他谋到更好的职务,心底常怀愧疚之意。
他租住着只要200元租金的民房,其实也就是上海的乡下人在正房院落的前后靠墙处,临时搭建出连排的小房子,顶上铺着石棉瓦、油毡布之类的,走进房里,只有木架上搁着几块高低不平的木板当床,除此以外,空空如也,连条多余的板凳也无。更不用说空调、炊具、宽带什么的了。我问他烧饭怎么办,他冲着院墙入口处的一个不到4平米的小矮屋一努嘴,“就那,8家人共用的。”
“那,卫生间呢?”
“喏!”他用手一指,墙外紧靠那条污水横流的小河边,用杉树皮和塑料纸搭着一个茅棚,连门也没,只用一把稻草被人提来提去挡挡羞。“就连这样的茅棚,每当早晨上班高峰前,满院的男女赶着方便还得排队呢。”表弟告诉我。而那条河,水静而不流,漂满了五颜六色的垃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谁都知道有钱好生活,有钱威风、气派,连回家过年都可以显摆,可我十分清楚,我只有这个本事,不能胡乱做有钱人的梦。”
我惊讶于表弟的从容淡定。我知道,沿海打工仔聚集的地方,不安分的情绪象病毒一样的相互传染,致使有些耐不住贫穷的人干起了偷盗抢劫等违法营生。我也知道,犯罪的根源之一是贫困和贫富差异。
喝着酒的表弟跟说起,他的同事常常偷窃厂里的东西的事。
“厂里看管得再严,他们也能得手。冬天时,穿的衣服多,他们便把厂里的铝片切割成一小条一小条的,顺着腰带绑上一圈,虽然看上去象条大腰蛇,厂门口虽有门卫,但门卫又不可能搜身,就这样,积少成多,每月他们能从卖铝块里获得500多元呢。他们都说,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厂里活那么辛苦,靠工资那么点钱,根本不管用。我都知道的,可我,就是不想偷盗。我记得父亲小时告诉我的,偷窃最可耻,更何况我看到了我们厂被抓住的人,打得半死,还交给了派出所。”
我向表弟翘了翘大拇指,说:“是的,要么凭智慧,要么凭力气,偷鸡摸狗的事咱们不能干,要不被抓住了,丢脸不说,自己还吃苦。”
“我虽穷,我拒绝盗窃,表哥,这个你放心好了。”说完,他和我一碰碗,只见喉结一阵滑动,一大碗米酒又被我这个普通但守望着良知的表弟倒进了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