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碗思故乡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外地飘泊流浪。首先是在皑皑天山，然后是秀丽江南……每到一处，只要我举起饭碗，便会想到遥远的故乡，以及故乡田野上挥汗如雨的亲人。这时，我的内心便兖满了无限的温情，更有一丝惆怅漫及心头。

    说来话长。八二年我告别东北老家，只身闯荡大西北时，我那座落在辽河岩岸边的家乡依旧十分贫困。也许过惯了穷日子，参加工作后，我一直省吃俭用，舍不得浪费一粒米，一分钱。在乌鲁木齐吃烤羊肉串时，我的脑海总会浮现出儿时高粱米饭就咸菜的情景。那确是清苦寒酸的童年，为了充饥，我亦常常和小妹去田野挖苦菜，去榆树上采“榆树钱”，日子倒也快乐无比。母亲总是把苦菜煮了，拧成团儿，沾着豆面让我们吃，而她自己，则只是吃沾了盐巴的苦菜团儿……偶尔打到一只鸟，全家人如过节日一般，你分一个翅膀，他分一个胸脯，倒也吃得不亦乐乎！其实那小鸟还不足一两！

    农家娃来到城里，环境变了，生活方式也变了。舍不得花钱待人接客，会被城里的人瞧不起，甚至给你戴上“铁公鸡”的桂冠。因此，出门在外，人在异乡，我的生活方式也有了很大的变化。首先是吃，每餐没有肉，总感到嘴巴没有味儿，吃不下饭。想来不是嘴巴馋了，而是生活水平提高了。若家中来了客，总是要割上几斤肉，买几瓶酒，一出手就得几十元上百元。若来了贵客，或托人办事，就得到高级饭店摆撮上一桌。鸡鸭鱼肉，应有尽有。一个月的工资，便甩在那狼藉的饭桌上了。想来很是心疼，但又觉得无奈，有很多的事情，有时候都是酒桌上“研究”进行的。

    民以食为天。作为城市工薪族的一员，何偿不是如此呢？一个月的工资，只有那么几千元，如筹划不好，月底只能喝西北风了。偶尔打肿脸充胖子，搞得家庭冷淡，夫妻关系紧张……思来想去，这饭碗里的学问大着呢！不仅仅是饱食裹腹，还牵挂到婚姻、伦理、道德、社会……于是，我便用经济学家的眼光，对待家庭收入了。经过精打细算，既满足了一日三餐，应了来客，又有了盈余，其功劳大概得益于三年函大的经济专业的探究……

    想来老家的日子也一定有了改观，再不吃苦菜加豆面了，那碗里，也应该有香喷喷的猪肉和吊人胃口的鱼汤了……可不知为什么，我一想到那清苦的童年，总是为自己的挥霍感到不安。尽管我以为没有乱花一分钱，甚至每餐饭的碗边也没有遗留一颗饭粒……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浪费简直是犯罪行为，而浪费了五谷杂粮，那将更使我无颜面对乡村父老……

    也许肠子里的油星太多了，偶尔也会有尝尝苦菜加豆面的念头……不仅仅是图个新鲜，而是再品尝一番清苦的童年那般艰辛的滋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