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成思危谈当前经济形势

[主持人]：各位网友，下午好，欢迎收看人民网强国论坛视频访谈。为了喜迎党的十八大胜利召开，人民网强国论坛特别策划了“喜迎十八大，向执政党建言”系列访谈。今天访谈是此次系列访谈第三场。在今天访谈开始之前，首先让我们认识一下今天做客演播室的嘉宾。全国人大常委会原副委员长、民建中央原主席成思危。

【成思危】：各位网友下午好。

[主持人]：欢迎成委员长的到来。其实今天访谈开始之前，我们对这次访谈做了一次预告，很多网友听说您来人民网强国论坛演播室做访谈，都特别期待，他们就在强国论坛的帖子下面跟贴，您看他们有这样说的。网友yl12说，非常期待这场访谈。网友吾本山民也说，欢迎成主席和我们在线交流，您一定要回答我提出的问题。 我们再次欢迎成委员长的到来。今天委员长将和我们的网友在线交流，探讨的主题是当前经济形势与未来调控的着力点。同时我们也欢迎各位网友积极地和我们嘉宾和主持人进行在线交流和提问，进行互动。现在我们正式开始今天的访谈。 我们来看第一位网友的提问。 我这边有一个数据，也是网友发过来的。他说国家统计局发布的8月份中国制造业采购经理人指数PMI为49.2%，比7月下降了0.9个百分点，这是中国官方制造业PMI指数9个月以来首次跌至“荣枯线”以下，与此同时，A股持续走弱，沪指已逼近2000点，市场普遍认为，中国经济面临较大的下行压力。那么，您如何评价当前中国的宏观经济形势，我们面临的主要风险是什么？

【成思危】：PMI是一种短期的先行指数，实际是代表了采购经理人对近期的经济的形势的判断。从今年看起来，前几个月一直是下降的趋势，所以，原来国家提出稳增长，实际上是希望能够抑制这种趋势。但是现在看来，由于采取的措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显现，它的效果一段时间才能显现，所以8月份的数据，跌破50%，也是可以预见的，因为上个月只有50.1%，已经非常擦边了，这是可以预见的。 我认为近期来说最大的挑战就是我们在稳增长和控通胀方面面临着一个两难的抉择，因为你要想稳增长，就可能要放松货币，你要控通胀就控制货币。所以，这样的话，这两个之间，近期来说，这是一对矛盾。但是现在看起来，降息、放松货币，希望能够刺激经济上升的效果还没有显现出来。通货膨胀倒是前几个月是下来了，但是，通货膨胀下来，我也曾经说过，它也表示经济增长情况不好。所以，它下来了。现在看来，8月份PMI跌到50以下，通胀率稍有上升，这个情况近期来说还是这一对矛盾。但是长期来说，最大的挑战还是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

稳增长的提出本身不是为了保八

[主持人]：咱们刚才一直谈到稳增长的“稳”，之前我们谈到保增长，是这个概念，这两个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您能不能跟我们网友解释一下这是否意味着政府的宏观调控思路发生了重大变化呢？

【成思危】：中国的语言是非常丰富的，这一字之差，我个人认为是体现了一种不同的意思。"保增长"是那个目标，我要去保它。"稳增长"是希望经济不要再继续下滑，或者不要下滑得太厉害，把它稳住。所以这两个概念是不一样的。

[主持人]：现在也有网友的疑虑，他想谈一下下半年经济走势。因为前面都在说保8，下半年能不能继续保8？

【成思危】：我觉得保8本身并不是政府提出来的，因为在中国，8是一个吉祥数字，所以大家都希望保8。实际上“十二五”计划里，我们的指标是7%，去年是9.2%，今年就算在8以下，平均还是在8以上。所以，保8，我觉得没必要强调这个问题。 今年经济形势当然看来是比较严峻，去年全年9.2%，一季度9.1%，二季度7.6%，今年平均上半年7.8%，已经是在8以下了。下半年的情况当然还有各种不确定的因素，但是我认为，稳增长的提出本身就不是为了保8。

[主持人]：您觉得稳增长应该是从哪些方面进行着手呢？

【成思危】：从现在来看，难就难在这儿，就是刚才我说的，我们现在在稳增长、控通胀之间，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因为从国际形势看，由于外需的减少，由于发达国家现在还面临着很多挑战，所以，外需在减少。另一方面，美国、欧洲、日本都是采取了所谓宽松的货币政策，美国更推出了QE3，美国的利率是0到0.25，欧洲是1%左右，日本是0到0.1，在这种情况下，必然带来的就是流动性的泛滥，流动性的泛滥一般来说会造成通货膨胀的压力。石油现在在100美元高位上振荡，粮价上涨，这些都会带来通货膨胀的压力。所以，对于发展中国家，新兴经济体来说，很多国家都要靠提高利率，我们国家因为面临这个两难抉择，所以，加息以后又降了息，但是，这表明压力还是存在的。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由于发达国家要去杠杆化，就是减少它的负债率，就要把它海外的资金往国内调。比如在美国有些公司也是把在中国的往回迁。这样的情况下，必然发生它要把它的人民币换成美元，所以短期间可能造成美元短期间走强这种情况。对我们来说，就是外资进入的减少。所以你可以看到，外贸增幅的下降，顺差的减少，FDI（外汇直接投资）的减少，这些都对我们的稳增长造成压力。另外一方面，它的宽松的货币政策对我们控通胀也增加难度。

[主持人]：其实我们可以看出，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我们都采取了一些应对措施防止经济下滑，但是也不得不说产生了一些负面影响。比如通胀压力较大，资产价格居高不下，一些领域投资效率不高等等。在这样的背景下，政府在稳增长、控通胀、调结构三者之间如何平衡？

【成思危】：这个问题也是一个挺复杂的问题。因为从2008年11月政府启动所谓4万亿的经济刺激计划，这是在当时国际金融危机已经发展的比较严重的情况下，各国都会采取这种刺激计划。但是这个刺激计划，我们进行过研究，如果没有经济刺激的话，2009年我们的经济增长率可能只有2.4%，这样当然会造成很大的问题，就业各方面造成很大的问题。有了这个经济刺激计划，我们实现了9.2%。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我们实际上在2009年远远超过了4万亿，光是银行的信贷就增加了9.6万亿，政府原来4万亿的计划是政府投入一万一千八百亿，所以，到2009年，按原来说的政府投入，大概也就是五千亿，所以，实际上最后到了十万亿以上，这样高的投资，当然它会造成很多负面的影响。比如产能过剩，我们24个产业部门有21个产能过剩，我们现在世界产量第一的钢铁，产能过剩的有两亿吨，如果说一吨钢铁平均五千块钱投资就有一万亿在投入的时候是拉动GDP，但是拉不动了。第二个就是库存的积压，因为外需减少，产能过剩，肯定库存要积压。第三，投资效益降低。因为我们很多项目是投入在基础设施上，当然它的投资回报比较难，效益低。再加上由于大量的投资，选择项目就很难优化，所以这样有些项目可能没有什么效益，甚至建成以后就停在那。第四，环保问题增加了，因为你的大量投资建设，环境问题增加了。 再加上大量货币的投放，它带来的问题，当然第一个就是通货膨胀的压力，因为通货膨胀的经典定义就是货币的供应超过实体经济的需要，造成货币购买力的持续下降，或者说物价总水平的持续上升。所以，你看通货膨胀从2009年11月开始，就逐步上来了。 第二，地方政府债务的大量增加。 根据审计署的报告，去年6月底，地方政府是10.7万亿，到今年3月份温总理的工作报告还是差不多这个数，这个数字是相当大的。其中有一部分地方政府根本就没有还债的能力，所以这是一个潜在的风险。 第三，资产泡沫的增加。2009年上半年经济不好，特别是股市上了3300点，为什么呢？我们也做了分析，银行大量放款，2009年放了4.56万亿出去，消化不了，哪有那么快建设项目，有些企业或者地方政府可能就把这个钱投入股市了，我们估算了一下，一季度进入股市的，2009年上半年进入股市的大约1.9万亿的资金，股市当时受资金的驱动，上半年股市反而逆势上扬，但是撑不住，因为总的形势不好，所以下半年因为资金流出，股市又掉下来了。还有房市，2009年房产销售量增加了42.1%，地王频频出现，也是因为钱没有地方去，大的银行贷款，所以有的国有企业进入房地产行业去炒地了，北京一块地18亿炒到40.6亿，这样把房价也抬上去了。你再仔细看看这两年我们政府做的事，就是在治理这些负面的东西，比如治理过剩产能、消化库存、整顿地方政府平台、地方政府债务问题、控制通货膨胀、抑制金融资产的泡沫，不都在做这些事吗？但是今年又遇到了新的问题，因为你再这么做，很可能经济因为刚才我说的原因今年要下行了。但是你可以看到，我们如果再采取2009年那种办法，可能又会造成新的一轮的问题。

用大量投资来刺激经济，只能保住短期内的增长

[主持人]：感觉问题是层出不穷的。

【成思危】：对，2009年的事实已经告诉我们，靠大量投资来刺激经济，短期可以保住经济的增长，但是长期来说，它的后遗症，我们要费很大的力量去解决。

[主持人]：可能短期之内我们会觉得这个股票一看逆势上涨，觉得是有一定希望的，但是长期看来其实并不是这样一个结果。您刚才也谈到了一个通货膨胀的问题。在控通胀和稳增长之间，应该如何平衡呢？

【成思危】：现在是这样的，就是说，在其他条件不变的情况下，经济增长和通货膨胀有四种关系：一种是经济增长，通货膨胀也增长，这是正常的；经济下滑，通货膨胀率也下降，这两种都是比较正常的情况。有两种不正常的情况，一种是经济增长率高，通货膨胀率低，这是由于创新等等方面的因素造成这种好的结果，这个是我们希望能够做到的，其中像美国90年代曾经出现过这种情况，我们国家短期曾经出现过这种情况。另外最坏的情况，就是经济下滑，通胀上升，这所谓滞胀，这是我们不希望的。现在看来我们还处在比较正常的情况下。所以，经济增长，通货膨胀上升；经济下滑，通货膨胀下降，这种情况，我们现在完全可以看到。目前就是这样一个情况。

[主持人]：刚才咱们谈到了滞胀的问题，有很多网友提问。我挑选一个和咱们这个问题比较接近一些的问题。网友不关注说，坊间常常有一种担忧，即我们总是在遭遇危机后，习惯性地依赖政府投入、上一些大项目来应对，而投资效率不高的问题始终未能解决，这种恶性循环可能会严重伤害中国经济，他认为也甚至会带来滞胀风险，他想听听您的看法，您怎样看待这个问题？

【成思危】：是，当然我说我们现在还处在还算比较正常的情况下，但是滞胀的危险确实是存在的。这个主要就是依靠大量投资容易发生的一种风险。你知道投资在投入的时候是可以拉动GDP的，但是投入以后，不能造成GDP的增长，就会造成要求新的投资，不然GDP涨不了的，所以这样就会要求更大的投资，第二年会要求更大的投资，更大的投资就会要求你要花更多的投入。如果你越来越不能长，这个投资占GDP的比例就会不断地增加。我们在80年代的时候，投资占GDP，80年代初的时候是28%，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时候是33%，现在都超过50%，甚至60%了，这个就是由于投资老是不断地去靠投资拉动经济造成的结果。这样当然积累起来，确实是有造成滞胀的危险，所以这个问题是我们必须要注意的。当然，投资来说，在一定的幅度下也是必要的，因为一个是可以增加就业，一个是可以促进GDP的增长。但是如果过分依赖投资了，那就有点像打强心针的味道，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它有点像抽鸦片了，因为越来越上瘾，变成饮鸩止渴，这是我们必须要防止的。

[主持人]：这可不可以说是一种恶性循环啊？用这四个字来形容，会不会太严重？

【成思危】：如果过度依赖投资的话就是这样。我刚才说像抽鸦片一样，过度的依赖投资会这样，适当的的投资是必要。

[主持人]：我们看一下网友的提问，他说胡总书记在7.23讲话中重申了以科学发展为主题、以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为主线，是关系我国发展全局的战略抉择，想问一下您给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药方是什么？

【成思危】：两年前我在人民日报海外版上发表过一篇文章，叫做三个“外转内”促进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第一个“外转内”，就是从过多的依靠外需，转向更多的依靠内需，特别是依靠居民的消费，但是这个不是一句话，你要做到这样，你必须第一要提高居民的购买力，让大家有能力来消费。第二，要完善我们的社会保障体系，让大家不会为了较高的择校费、看病贵、看病难等等原因来不敢消费。所以，你要完善社会保障体系，让大家敢消费。第三，还要通过创新不断地推出新的产品，让大家愿意消费。像“文革”的时候我们说的三大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算什么，现在都不算了。改革的时候我们说的三大件：彩电、冰箱、洗衣机，也普及了。老百姓提高了购买力，他买什么。所以，你要有新的产品、新的服务，让大家愿意消费。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大家能消费、敢消费、愿消费，你才真正能够依靠消费来拉动经济。所以，这个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任务，特别是对我们企业来说，一定要不断地创新，推出新的产品，来不断地让老百姓愿意去消费，你才能真正拉动经济。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外转内”，非常重要，就是要从外延性增长转向内涵性增长。什么叫外延性增长呢？我要增加生产能力，我就投资，再建一套设备。这种情况刚刚说过了，当然这种增长也是必要的，因为一个拉动GDP，一个能够增加就业。但是这个提高不了劳动生产率，或者劳动生产率提高不多，这就有一个问题了。我认为欧债危机说到底关键问题实际上希腊这些国家没有能够创造足够的财富来应付政府的高支出、社会的高福利和居民的高消费。政府要讨好老百姓，要选票，所以就借钱来满足。借钱，还不了，借新债还老债，但是一旦发生全球金融危机，没人借钱给他，马上问题就暴露了。所以关键问题就是，我们持家都知道量入为出，因为劳动生产率中间，我讲的劳动生产率和一般的不一样，我叫做人均增值率，就是我们劳动生产率是按人均产值算，人均能够创造价值，就是按增值来算这个数。这一部分分三块，就是创造的价值，因为政府通过税收拿走一块，企业要留一块，因为要还贷款，要扩大再生产，然后个人拿一块，是这么三块。所以，你要不提高劳动生产率，就没有办法来满足我刚刚说的政府支出、社会保障和个人的消费。所以，从希腊来看，它是这么一个情况。我们同时也计算了一下，就是劳动力成本在总的增加值里的比重，希腊也是最高的，就是说希腊实际上自己没有生产那么多东西，又为了讨好老百姓给他那么高的报酬，这样就造成问题了。 我们中国的情况，我们也计算了一下，中国制造业，我们是2亿从业人员，创造的增加值是18万亿，这是去年的数据，大概人均是9万块钱。这9万块钱同样分三块，你不提高劳动生产率，你说靠什么来提高老百姓的收入呢？当然在分配上，我们可以更多的侧重于分配给老百姓这一块。我在2006年浦东干部管理学院讲的，就是让人民群众的收入和经济同步增长，实际意思就是老百姓这一块不要再减少了。但是，就算政府一个钱不拿，企业一个钱不留，平均不也就是一个人九万块钱吗？这九万块钱，比希腊的失业救济金高不了多少。所以关键我们得把劳动生产率提高，把这个饼做大，才能够更好地解决提高人民群众收入的问题。所以，必须要依靠内涵性增长，要依靠技术创新，提高劳动生产率，依靠提高资金的使用效率，降低环境成本，节能降耗等等，来靠这些，比你靠投资来增加外延性的增长更重要。 第三个“外转内”，就是外向型动力转为内向型动力。什么叫外向型动力，靠政府的补贴，靠政府的优惠政策等等，这是外部的动力。什么是内部动力，依靠职工的积极性和创造性，这是非常重要的。依靠职工的积极性和创造性，首先企业要真的把职工当成企业最宝贵的财产，我曾经讲过，没有一流的职工就不会有一流的企业，所以，企业在面临困难的时候，不是想着裁员来保，而是应该想着怎么能够把你的职工保住，能够提高整体职工的素质，能够发挥大家的积极性、创造性来应对困难。所以这个是内生性动力非常重要的。那么从长远来看，当然我们更重要的是发展教育，要通过教育来提高人民群众的思想道德文化科技水平，来培养创新型的人才。没有教育，靠培训来提高职工，也是短期的。所以我曾经讲过，经济可以保证我们的今天，科技可以保证我们的明天，但只有教育才能保证我们的后天。所以，投资教育就是投资我们的未来。现在很多人在讲中国过几年、多少年能超过美国，我说没有什么意思，总量超过美国并不重要，甚至人均GDP超过美国也不说明你真正超过了，只有在我们全体人民的平均的教育水平能够超过、赶上美国，这样我们才真正是超过，这样才真正是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所以，我认为，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注意加强教育的投资，提高教育的质量，改进我们的教育，这个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崛起和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所必须要下的力量。所以，不能因为经济困难了，我们减少教育的投资，这是非常短视的。

[主持人]：只有这样，促进教育的投资，才能够可持续发展。

【成思危】：对，才能够真正实现我说的内生性的动力。当然我说的还有一点很重要的，就是随着人民收入的提高，大家的民主意识，对国家和地方参与的意识，事务的参与意识，对环境保护意识也在提高。所以我们要不断地、有序地去推进社会主义民主，让大家能够有更多的反映民意的渠道，像人民网就是这样一个渠道，要有更多的渠道，要让政府更多地听到人民群众的声音，另外人民群众的监督，要让它起到作用，这个问题我觉得近期确实是有几件事我是非常高兴，通过人民群众的监督，像最近陕西的安监局局长被查处的事，“微笑局长”被查处的事，这些说明我们监督在起作用，这个要不断地推进。当然我们要禁止谣言的传播，禁止人身攻击，但是，监督和民主是一个问题的两个方面，是必须要做好的。所以，通过这些能够提高人民群众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我在国外有人就问我，当然他问，你说是好奇或者是恶意，很难说，他说中国是一个共产党国家，共产党一党执政的国家，为什么经济会发展这么快？我说最重要的是我们的人民群众现在收入还比较低，大家有一种要改善生活的愿望，这是一种内生性的动力，如果没有这个愿望，像欧洲的人，你让他加班他不干，你给他三倍的工资他都不干，星期六、星期天绝对不干，我们还不是，我们大家有一种改善生活的愿望，这是第一。第二，我们搞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第三，我们由于是共产党一党执政，所以我们可以做比较长远的经济计划，可以实行比较长期的稳定的经济政策，而不像国外，反对党上台以后，他不能和原来的一样，和原来一样说明他无能了，他必须要对原来的政策做一些修改，他不像我们。所以我们有这三点，使得我们的经济还能够保持增长。我说你的提问也说明一个问题，你承认中国的经济增长是事实，而不是什么中国增长是虚的，或者中国要崩溃，我说我很感谢你的这个评价。但是要讲原因，我就给你讲这三点。

社区银行的建立是给民间资本一个很重要的出路

[主持人]：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来群众监督力量的强大，确实起到了非常大的促进作用。 刚才我们谈到几方面由外转内，委员长非常详细地跟我们网友介绍了一下。培育经济增长的内生动力是不是就像您刚才所说的三点呢？比如提高劳动生产率。

【成思危】：内涵性增长，就是提高劳动生产率，提高资金的使用效率，降低环境的成本。

[主持人]：如果培育经济增长内动力，您觉得主要有哪些方面？

【成思危】：就是要靠职工的积极性和创造性。人是最宝贵的因素。

[主持人]：在教育方面加大教育方面的投资。

【成思危】：对。短期当然就是加强职工培训，把职工作为企业最宝贵的资产，长期来看就是要教育，还有有序地推进社会主义民主义。

[主持人]：其实在访谈过程中，也有很多网友在随时跟我们穿插问题，我们来看其中一位网友的提问。他说近年来社会上呼吁放开对民营资本限制的呼声越来越高，国务院也出台了非公经济新36条等等扶持政策，情况虽未得到明显的改变，民营资本仍面临玻璃天花板，您认为这其中主要障碍是什么？如何更好地促进民营资本参与社会投资，激活民间资本。

【成思危】：我刚刚在兰州甘肃非公经济论坛上作了一个演讲，我认为当前确实是我们的民营企业遇到了比较大的挑战。当然第一个就是市场准入，尽管36条里讲的是一视同仁、平等对待，但实际上还是有不平等的地方。因为市场准入，当然它需要一定的门槛，但是到了一定的门槛，它只要够，你就得让他进，不能以各种原因把他挡住。另外政府所谓一视同仁，就是你在资源的分配上，应该是一样的，你不能给国有企业在原料价格、贷款上更多的优惠条件，当然它就很难平等竞争了。所以，我们贯彻36条所谓一视同仁、平等对待，在目前来说还是有问题的。 第二，在民营企业的资金上，目前确实存在困难。我到温州去做过一些调查，民营企业能够拿到贷款的大概就10%，根据他们的反映。所以有很多要去借高利贷，借高利贷其实是一种慢性自杀的行为等等。为什么呢？这里面也有原因，一个是大银行不大愿意给中小企业贷款，特别是民营企业贷款。一个是政治有风险，贷给国有企业赔了，肉烂在锅里。贷给民营企业赔了，先追查一下你拿没拿回扣，有证据风险。第二，民营企业比较小，交易成本比较高，我给大企业贷款，一笔给他一个亿，签一次合同，小企业一次500万，我签20个合同。交易成本比较高。第三，民营企业确实管理也存在一些问题，规模比较小，市场风险比较大，财务上也可能几本账，财务管理不够规范等等，这些潜在的风险使得大银行不大愿意给它贷。你不贷款怎么办？它只有死路一条，它去借高利贷。所以我提出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应该发展社区银行，就是大银行贷给大企业，小银行贷给小企业，采取这样的办法来处理。因为民间有钱，不是没钱。现在房市又不好，股市又不好，我们放高利贷又存在很多风险，对社会稳定也不利，我们能不能把这些钱集中起来，办一些社区的银行，以民营资本为主，因为36条里有，允许民营企业投入中小金融企业，能不能采取这样的办法来把民间的多余的钱和中小企业缺资金的情况沟通起来。我觉得这是面临的第二个问题。 第三个问题，确实在一些地方出现了侵犯民营企业利益的事情，要按照法律维护他们合法的权益。当然最后我也谈到，民营企业自身也有提高自身素质的问题。因为温州这些地方，开始的时候就是丈夫在外头跑业务，老婆在家里管钱柜，就行了，就发展起来了。但是当你销售额到了一个亿、几个亿以后，这种模式不行了，必须按照现代企业的办法来经营管理。你这个管理人员要提高你的素质，所以这个也是民营企业当前需要做的。所以这也是教育在这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

[主持人]：如果要是民营资本想参与社会投资，就像您刚才讲的，大银行对大企业，社区银行，就是中小银行对小微企业，可以说是门当户对，这可以说是一项措施，如果想参加投入社会资本的话。

【成思危】：实际上2005年我们就做过调研，美国的很多社区银行，我们当时还提出了一些具体的建议，建议在温州和天津搞两个试点，但是后来没有被采纳，现在我觉得应该是推进的时候了。当然要解决这个问题，有两个政策：第一个就是要存款保险。美国规定10万元以下的存款都由银行强制保险，就是银行来付保险费。为什么？你不保险，谁敢存钱呢。中农工建是国家的，垮不了，小银行，社区银行，倒了垮了，怎么办？没有保障。这是第一。第二，允许社区银行的利率适当上浮，因为只有适当上浮才能吸引存户，否则大家还是愿意存大银行，不愿意存小银行。利率比大银行高一点，很多人愿意存，很多老头、老太太，一旦加息，马上到银行去转存。因为毕竟收入比较低，比较关注这个问题。所以如果有存款保险，再允许存款利率高于大银行利率的话，我认为社区银行是可以发展的。

[主持人]：社区银行是可以开起来的。是不是就是说社区银行发展起来之后，小微企业融资难的问题也就得到了解决呢？

【成思危】：我认为起码好一点。第一，社区银行的信息不对称的情况要改善，都在社区里，大家知根知底，你这个人是怎么样的，都知道。第二，失信的成本比较高，如果你在社区里借钱不还，你就站不住了，以后就没人再借给你了。第三，因为它是新银行，它没有什么包袱，它的成本可以比较低。所以我个人认为，社区银行的建立是给民间资本一个很重要的出路，同时也是对民营企业是一个很重要的金融支持。

[主持人]：再看下一位网友的提问。网友提问就是咱们在访谈一开始谈到的美国QE3政策。他说美联储日前在世界的一片质疑和反对声中推出QE3，再次推高世界通胀预期，您认为作为持有美国国债最多的国家，中国应该如何应对呢？

【成思危】：其实这个问题，我在好几年前就讲过，就是现在来看，我们对美国国债，叫做基本存量不要动，增量不要增。简单说就是不买不卖。为什么呢？因为你再买它，实际上你就增加你的风险，增加你被它“劫持”的可能性。但是你要卖，可能它价钱就跌下来，对我们来说也不利。它现在尽管信用等级稍微降了一点，毕竟它能够保证给利息，这一点还是可以的。但是不要再去增加持有了。我觉得这个是非常重要的。因为说句实话，从美国现在债务情况看，要想它还本恐怕不是很容易。所以，你越持有美国国债越多，你在某种程度上可能会受到一种限制。所以，我们应该更好地运用我们的外汇储备，这是非常重要的。 当然这里面也有一个思想认识问题。就是说，美国的投资平均收益率，根据前些年是8%，国债的利率是4%，你是要没有风险的，或者几乎没有风险的，4%的收益呢？还是要有一定风险的8%的收益呢？这个就是在我们有些人心目中考虑。我认为，作为政府，它是希望要比较保险的4%的收益，作为企业，它愿意冒这个风险，争取8%的收益。所以我曾经建议，企业用它资产做担保，借美元到国外去投资。这样来鼓励它利用我们自己外汇储备的渠道，同时助于实现我们国家鼓励企业走出去这样一个目标。

[主持人]：十八大马上就要召开了，您对于未来几年国家经济政策方面有什么期待和建议？

【成思危】：就是刚才我说的，根本问题是要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就是我说的三个外转内。今年由于十八大，现在当然有些政策等等，可能还要等十八大以后才能看得更清楚。但是，我觉得，锦涛同志在党校的讲话，基本上已经明确了今后的重要的方向。我觉得十八大肯定是沿着这个方向继续前进的。我觉得从中国来说，不应该追求过高的经济增长速度，也不应该去追求过大的外贸顺差，因为追求过高的经济增长速度，可能就影响到实现均衡和可持续发展。追求过大的外贸顺差，就会引起更多的贸易摩擦。另外，我们外汇储备更进一步增加，也会造成我们货币政策灵活性的困难。因为你收进外币，付出人民币，对货币政策性的灵活性受到限制。同时你还要承担外币贬值所造成的购买力降低的实质性的风险。所以我认为从今后来看，更多的是追求一种均衡的可持续的发展，真正实现以人为本，但是，我们必须要在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前提下，不断提高人民群众的收入。这个问题，我觉得以前经常讲，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我们倒过来想想，如果小河没水，大河也会干掉。所以人民群众富了，对国家的强也是有好处的，但是这个度的把握。如果劳动生产率不提高，一味地去想提高人民群众的收入，就会陷入像希腊那种借债来满足的情况。当然我们由于是没有选举的问题，没有在野党、反对党选举的问题，不会去借钱来满足，但是必然的，必须是提高劳动生产率的前提下，去提高人民群众的收入，逐步增加在分配中人民群众收入所占的比例。但这要有一个度的把握。

[主持人]：谢谢委员长详细的诠释。今天委员长和我们网友进行了在线交流，探讨了当前经济形势，也对未来的经济形势作了一些期待和建议。由于时间关系，我们今天的访谈就要到这里结束了，再次感谢委员长的到来，也感谢网友的热情参与。下期节目再见！

【成思危】：谢谢各位网友，再见！